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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综合] 往事:记忆中的面包和一块叫做快乐的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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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9-4-18 23:14:21 |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|倒序浏览 |阅读模式
那时太小,小得未见富,小得不知穷。我们穿着破的衣衫,站在那一目了然的穷面前,愣是从里头挑出一块名叫快乐的糖,馋得一蹦一蹦,伸了舌头一点点舔。穷日子里的甜,才是真甜,甜得连穷都看不见。

那时,我的零食是糖和瓜子。

  我最初买零嘴吃是在村供销社,那里价儿公道,不会骗小孩子。瓜子是用铃铛皮量的,五分钱能买一铃铛皮,搁在口袋里,喀嚓喀嚓可以嗑两天。我去的勤,现在还记得供销社的样子。洋灰的柜台高过我们的头,后头一男一女两个售货员,都是村里的人却拿着工资,这就让我刮目相看,觉得他们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洋气。  水果糖,透明的,一分钱一块,五块糖攥在手里就满满一把了,到了嘴里可以含半天,但像我一般大的孩子,偏喜欢咯嘣咯嘣嚼着吃,似乎带了那响声糖才更甜。稍晚点有了橘子瓣儿的糖,外面沾了疙疙瘩瘩的糖粒儿,酸酸甜甜,也给了我幸福感。

后来供销社解散,售货员回家种地,之后,中街开了一家私人小店,洋茄子(气球)转笔刀什么的很诱惑人,但店主人很奸,一铃铛皮的瓜子总是瘪瘪的不给满。怎奈瓜子的味道极佳,嘴馋时我还得不争气地去人家那儿买。

小店主人其实是一个老师,也许做过老师的缘故,他尤其能摸透孩子的心思,进个什么吃的玩的,我们都会一窝蜂地去。糖瓜就是他那儿进的。我记得小店主手抓了递给我,我傻乎乎搁嘴里就吃,也不嫌脏,还觉得幸福无比。

糖瓜的味道让我想起糖稀。我似乎尤其对姥姥做的糖稀感兴趣。我不知道姥姥是怎么熬的糖稀,我见到的时候,它已经和一根筷子一起呆在碗里了,不过它照样和其他点心一样,遮遮掩掩地藏在高高的柜橱后头。我够不着,只有踩着小凳子偷吃点。但盛糖稀的碗好像一直和我捉迷藏,常常是我第二次去看它的时候,它已经不在那儿了。但是不要紧,我总会捉到它。即便我的聪明才智失灵,我还可以直接找姥姥,呵咧着嗓子哭,熬不住的肯定是大人。那时姥姥便会让我把眼睛捂住,一点缝都不留,然后乖乖地站门外等。好吃的在哪儿钥匙放哪儿了,不用说我自己的小手缝儿总会照顾我自己的眼睛。

现今回忆起来,透过手指缝隙的那个柜橱,不可思议地像童话里巫婆的八宝盒子,在渐远的童年里闪闪放光。

“不能惯着小孩子!”这是姥姥的真理。不过,但逢什么新鲜玩意儿,姥姥总会把我叫过去。

一次,不知哪个城里亲戚带给姥姥两个面包。那是我第一次见这个东西,我先用鼻子闻了闻,香而不腻,我就判定它不同凡响,它发起的眼儿蓬松得像个小马蜂窝。我小心翼翼地掰一小角送嘴里,细细地嚼,嚼着嚼着就觉得自身同外面有了丝丝缕缕瓜葛似的。不自觉中,就把面包和城市等同起来,觉得城市就是面包那样发着好闻的酸甜的味儿。

还有一次让我产生“外头”感觉的,是某个小脚老婆婆给我们送来的巧克力,是酒心的,用锡纸包了,像个睡娃娃似的。一咬里面就出水,让我在新奇中畅想了许久,还为此写了一篇作文,骄傲地在班上念过,让一些人流足了口水。

不过,那样的东西到底是百年不遇的,我们乡下孩子,富足的还是一裤兜的瓜子和咯嘣着的糖。那会儿城里的冰棍都有红果、小豆、奶油的区分了,我们还是坚持一种,白色的糖精与水做成的,一样稀溜溜吃得快活。两分一根,三分两根,后来有了五分钱一根的冰砖,奢侈的孩子才买。

二十年过去,我曾试着寻找记忆中的面包,我也曾寻找一切让我心跳的东西,可总也找不到。记得小时有一次生病,一个走江湖的街坊叔叔正好回家来,给我带来黑枣和柿饼,还有一沓崭新的信纸。还有一次生病,母亲给我买了两斤动物饼干。快乐,当然了。就那么简单。

也许,恰是因为那个苍白瘦弱的穷日子,一星点的快乐也会像鱼似的跃出水面,一星点的快乐才更像个宝贝似的被自己叨念着。直到今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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